■任炽越 文

　　封控在家后，家里的一日三餐实行严格的“计划经济”。老妻每天要“检查”冰箱多次，计算食物“供应链”的长度。除了蔬菜套餐中的土豆、洋葱和胡萝卜频频上桌外，已经许久未尝味道的“三汤”，也时而光顾餐桌了。

　　当社区保供物资发了几天后，餐桌上的菜从三菜降为了两菜。那天，我三口两口扒完了碗内的饭，总好像有些没吃饱的感觉，即步入厨房拉开冰箱，见有一小袋虾皮与半小罐猪油，主意来了。

　　我取了只蓝瓷菜碗，抓了一小撮虾皮，倒入生抽，加少许健康醋，冲入沸水，再加上一点猪油，用勺子一搅，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我坐了下来，悠悠地品尝着这碗海鲜酱油汤，虾皮也算海鲜，一调羹，一调羹，慢慢喝了起来，嘴里顿时充满了咸鲜香甜的滋味。

　　酱油汤是我们过去经常喝的汤，有时菜吃得差不多了，饭还有半碗，我们就会冲上一碗酱油汤，有时加虾皮有时加海蜒，舀入半勺猪油，撒上一点味精，又热又鲜，很快半碗白饭就下肚了。

　　拿起碗把最后的酱油汤，连同一两只海蜒或虾皮喝入嘴里，用手背一抹的姿势，或许是大多数中老年上海人都有的记忆。没想到，这个记忆又演变成现实了。

　　第二碗汤是蒸蛋汤，这个汤几乎所有上海人都喝过，只是近十年来菜肴丰富了，在餐桌上被更多的菜肴代替了。蛋汤更多成了婴幼儿的饮食，有时只在肠胃不舒服吃不下饭时，喝上一碗。

　　家庭静态管理，餐桌计划供应后，有时上一波的菜快见底，下一波还未到来时，蒸蛋汤也就成了一只菜。

　　一般用两只鸡蛋，磕入碗中打匀后，倒入少许生抽，洒些料酒去蛋腥，添适量温水，待蒸锅水开后，放入盛满蛋汁的碗，旺火蒸上十分钟左右，等碗中央形成一个旋窝时，就可关火取出蛋汤了。如能放入鸡汁，那就更鲜美了，可惜团不到可靠的鸡，只能靠老抽提鲜。

　　每次餐桌上出现蛋汤，我就会先略吃几口，然后就去吃另一只菜。等到蛋汤半温时，舀几勺在饭里，再加上另一只菜的汤汁，呼拉拉就把碗中的饭拨了下去。

　　每当这时，老妻总在旁边训斥道，一边说胃不好，一边还吃汤淘饭，这样吃下去，胃还会好伐？我一边嚼着最后一口饭，一边回道，几十年养成的习惯，改不了啦！这样吃够味。

　　第三碗汤是鱼汤。这个汤非宁波人不知道，简单地说，就是用吃剩的咸雷鱼汤骨冲汤，最好是咸雷鱼头，且又是加了玉米鸡蛋蒸的，那冲出来的汤，比咸雷鱼更好吃。

　　有一天，家里“计委主任”在翻找冰箱时，突然在冷冻室的最后一层里，找出一小团用保鲜袋包着的块状物。打开一看，原来是半年前一位宁波老乡送的咸雷鱼，当时鱼的大身都吃掉了，只剩下了鱼头，老妻准备扔了，我说不要扔，鱼头虽没肉，蒸好冲汤绝对一级棒。

　　没想到碰上现今物资紧张，真派上大用场了。

　　昨天晚餐时，老妻把鱼蒸上了，我特意拿了个大汤碗，放入蒸熟的咸雷鱼，舀上一大勺猪油，冲上滚滚烫的开水，再滴上几滴香醋，顿时一股鱼香味四溢开来。我灵机一动，又洒了些鲜辣粉，用调羹尝了一口，真鲜！

　　小时候常吃的“三碗汤”，想不到在花甲之年又尝上了。以往是家庭经济紧张，物资紧缺的补充，我们喝着“三汤”，迎来改革开放的万紫千红。眼下禁足在家，快递一下子跟不上，餐桌菜肴常有不够充裕之时，喝“三汤”成了抗疫“斗争”的需要，我们喝着“三汤”迎接胜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