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彭庚 文

　　封控抗疫初期，居委分发的、网上“抢”购的、居民团购的蔬菜包里，无论体积还是重量，洋葱、胡萝卜、土豆、包菜都占大头，人们戏称为抗疫蔬菜“四大金刚”。这些菜品，本就有人喜欢有人厌，故而，纵使“巧手烹出色香味”，也是“难调众口褒贬异”。

　　我是“喜欢”并“褒扬有加”的人之一。因为我跟它们有过难忘的交集。

　　上世纪1960年前后，“粮食缺，瓜菜代”。老家地区，胡萝卜担起了重任。把胡萝卜用清水煮熟，软糯微甜；切成丁，加米煮饭，黄白相间，颇引食欲；加面烙饼，色泽淡黄，微香带润。菜里掺进洋葱，不仅增大体积，也别有香气；土豆、包菜，本就是我爱吃的，添盐加醋，更觉可口。还有一种名为“大头菜”的，比萝卜大，水分少，肉紧实，切丁煮饭，加进蒜叶，清香渗鼻，堪称美味一绝。经过妈妈的巧思安排，巧妙搭配，巧手烹调，我们都吃得津津有味，没觉得饿过肚子。

　　至今想起来，我仍很感谢妈妈，也把这些“救急饱肚”之物铭记在心。这次，看到它们又“回来”，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莫名之情。

　　这“四大金刚”的栽种，也不复杂。它们不择地势，不挑土质，只要给一块地，就能扎根生长。种洋葱、包菜，须先准备一块小小的地，播下种子，待苗长到半巴掌高时，一根根拔起，移栽到旁边的地里。胡萝卜呢，就直接下种，等小苗长到一寸高左右，拔去小的，留下大的，整个生长期，须进行多轮间苗。土豆相对容易，把大块的切成小块，埋进土里，然后培培土，壅壅根。不过，话说简单，但也费时费力，尤需耐心、细心。然而它们给人的回报是丰厚的。生长期短，成熟快，产量高，便运输，易收藏，适于作救急物资。故而，每当人们有急需时，它们都是应声而出，挺身相助。而它们无论“得势”或“失势”，都是安然若素，听候调遣，胸怀确实坦荡。

　　我喜欢它们，还因为我喜欢它们的花。在我眼里和心里，它们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花中君子。半截露出土的洋葱，中间长出一根圆溜溜的花茎，高约2尺，粗约拇指，上顶一个状似馒头样的松松的花盘，花盘上缀满细小的花朵。让人不可思议的，就是这根茎。茎细盘大，显得头重脚轻；壁薄中空，显得柔弱；淡淡绿色，又显得娇嫩。但它的硬挺柔韧，却出乎人们的意料。无论多大的风雨，哪怕吹得它东摇西晃，却不折断，顽强地直立向上，保护花盘成熟结子。胡萝卜呢，一根粗粗的茎，分出密密的枝，沾满细小花朵的枝条，自然卷曲，有的成圆球形，有的成塔形，仿佛是经过人工雕琢。土豆虽身在土中，也不忘在地面上绽放细小的花，以昭告它成熟了。包菜的花，与油菜花别无二致，只是栽种较少，势孤力单，难成花海，不像油菜花那样引人注意。

　　虽然它们花形不同，大小不一，籽粒有异，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纯色的。洋葱、萝卜、土豆的花是纯白的，包菜则是淡黄的。它们甘守平淡，不为争奇而媚姿，不为斗艳而着色，不图吸引眼球而大红大紫、五彩斑斓、花枝招展，更显素雅、纯正、高洁。站立在它们的面前，屏气细看，让人眼明，气平。

　　姹紫嫣红、绚丽缤纷是美，桃红柳绿、山明水秀是美，素朴淡雅、含蓄内敛更是美。它们甘于寻常，它们本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