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茂生 文

　　小区边上有家菜店，从天府之国来的一对姐妹带着各自家人，起早贪黑打理得井井有条。前不久，收银机前来了个眼生的戴眼镜小伙子，一聊得知是家族里的骄傲，某著名高校土木工程学硕在读，趁暑假来帮忙。老顾客们纷纷称赞：“读书人帮老娘卖菜，真不错。”

　　无论何时，“读书人”都是个褒义词。幼时到左邻右舍串门，听到楼上张家姆妈给隔壁王家大女儿做媒，“这户人家都是读书人，蛮好的”。那时的“读书人”通常表示待人处事斯文、知书达理、不“嚼舌头”不招惹是非……究竟读过多少书？倒也说不准。

　　如今被称作“读书人”的学士硕士博士渐多，但散布于民居周围的书店却不常见了。搬离市中心近二十年，眼见着周围农田变阡陌、农舍变楼房；小区附近的菜店、超市、水果铺、黄焖鸡米饭、新疆羊肉串……各色店招换了又换，就没见到有开书店的，据说是因为不赚钱。

　　想到以前老宅弄堂口的小书摊，记得是三个成年人在前后张罗着，其中两个多少还有点残疾。旧书二分钱、新书三分钱，每天下午到那里看连环画的“小赤佬”挤成一团。如此忙了十几年，没听说入不敷出的。

　　同样“看书”，以往叫“阅读”如今称“悦读”。只要识字，阅读不难，但不一定愉悦，“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是领衔“唐宋八大家”的韩愈的名言，还有凿壁偷光、悬梁刺股，虽是励志仍有点“吓丝丝”的意味。

　　悦读是个新名词，有“悦”在先，自然不会过于苦涩。曾乘三站公交车去逛一家新开的书店，环境满眼簇新、灯光柔和，只是陈设的书不太多，饮料小食纪念品占得空间不算小。有数位年轻人流连的店堂里还有咖啡休闲区、新潮文创展示区及绵绵不断的流行音乐，要说书香氤氲觉得还是有点差意思。

　　孩童启蒙、老人休闲皆可“悦”而读之，可若真要从书里找到一点“硬货”，怕是还要下点“苦”功夫。

　　为赚点碎银“润笔”的柳宗元在《陆文通墓表》中创造了成语“汗牛充栋”，说是拖运家里竹简时牛累得出汗，存放时堆至屋顶。有句歇后语说“孔夫子搬家——少不了书（输）”，孔子那个年头，书还是串成的一根根竹简木牍，根据记载，孔子“问道”于老子，并未拿出几卷书来请老子“惠存”或题字的，奔走时可能也顾不上这些体积大、分量重的书，看来那时“读书人”也是个力气活。

　　读书人离不开书。网络时代多元并存。地铁车厢里多有低头看手机电子书的，也偶有津津有味看纸质书的；到书店的少了，但扫地机器人、一键启动汽车……新玩意层出不穷，而读懂弄通这厚厚一本说明书也很厉害。不管何时，只要阅读，我们总还都是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