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祖德 文
又到暑期,孙辈们在空调、风扇环境下做作业、看电视、玩游戏。被这环境包裹的孩子,应该体验不到“三味书屋”的趣味了,对夏日特有的生物在认知上也更加苍白,没有我们童时入时知节、应季识物的本领。
儿时住在杨浦大桥下的宁国路上现属内环边,当时的城乡结合部。地域的劣势和优势,使我们能在宅头田间找到撒欢的野趣。
野趣一是去草地逮蚂蚱。我家房前屋后都是空旷泥地,便成了杂草安营扎寨的地盘。茂盛的草丛是昆虫的王国,这里有蝴蝶纷飞、蜻蜓歇脚、蚂蚱藏身,还驻有蟋蟀和叫不上名的小飞虫。
草丛是我们去得最多的地方,不是追扑美丽的蝴蝶,就是蹑手蹑脚抓蜻蜓,要不然就是几个人去草丛里一通狂奔,惊扰起青虫、蚂蚱奋乱起舞。
受惊的蚂蚱有的展开粉红的羽翅滑翔,有的蹦跳出草丛落到泥地。这时趁其心魂未定、窥伺方向时,要眼明手快用拱弯的手掌向它们围拢,可一举擒获。
蚂蚱通身碧绿,长着倒三角脸庞,下端有两颗令人生畏的褐色大牙。一双高耸发达的大腿,其腿末稍长有二排细微的倒刺,皮肤触碰此有被蜇的感觉,它靠这种特异便可在草叶停留。
蚂蚱不会鸣叫,又无豢养价值,逮它只为给家鸡增添营养。
另一野趣是用面筋粘鸣蝉。天越热,蝉鸣得越响,若四周稍有动静,声响便戛然而止。蝉栖身在树上,身色与树皮相近,若它默不出声,很难被发现。唯有静待闻声,方能把它寻到。
如爬树抓蝉,因爬树的晃动传感,会导致它飞走,让你失望。用细竹梢缠上自制面筋去黏,才是好方法。
面筋须现做。一块纱布、少许面粉即可。先将面粉倒入纱布,再把纱布裹成兜,放入水中去搓捏。待洗尽粉白,剩下那团软柔发粘的胶体便是。
用缠上竹梢头的生面筋从其后去粘,十有八九可把蝉黏住。粘到时,蝉会剧烈舞动翅膀作挣扎,大多无效。偶有粘偏,一挣扎便会逃脱。这时头顶上会遭细水珠来袭,是对失败者的嘲弄。
蝉的生命很短,不用几天便亡。我们掌握使它发声的技巧,只需用二指在其横腰一捏,它便会发出短促的鸣响,但这不能使它像往常那样悠长地鸣唱。
至于制网堵沟抓鱼,则是暑天最期盼的,在下大暴雨时,最好还水漫马路,既是对炙热的降温,去外面嬉水也不会挨骂,还可趁机去田沟里抓鱼。
那时杨浦体育场周边,都是菜田。大田两端为小河所环抱,小沟将大田划成一畦畦菜地。沟两头垒有低坝,是为让沟里存一定水位,方便浇水。
河低沟高,平日互不相通。只有暴雨时,河水涨高后才有交集。河中鱼虾趁势游弋入沟。这便成就了捕捞它们好机会。
这时候,需要自制捕鱼网,两根铅丝成“X”交扎下方构成方架,留一处作活络收口,另三面和底用纱布围缝成兜。另备二根细竹,一只大口瓶。竹竿去赶鱼,瓶用来装鱼。
方法很简单,将网置入一端沟底。为起提方便,在收口布端用皮筋扎根木棒,将收口布平展铺到水下沟底,木棒插入沟底。水面上只露出小半截网和竖着的棒。
布好后,由二人拿竹竿到沟另端,两边各一人用竹竿到水中去划拨赶鱼。细竹划水不会兴波,水面也不见鱼的踪影。就这样走到沟头,这时收网人先拔棒将棒上连的布朝网口徐徐收拢,同时将整个网架稍作倾斜,再慢慢提出水面。
渐渐,网里的水飞溅,是被网住的鱼在水中乱窜。直到水尽鱼露,顾不上细看,连忙把鱼捉水瓶里。脱水鱼还在蹦跃,稍不注意便成漏网之鱼逃之夭夭。
如对收获不满,可再走一遍。收竿挂网后,最带劲的是观看玻璃瓶里的鱼。
它们各具形态,有扁的、圆的。身色也不一,有黑色的有银色的。最奇妙的是隔着玻璃面对面四目相看,鱼晃头摆尾地水平游动,嘴在瓶壁上一张一合,样子特别萌。
在向小伙伴们炫耀后,便把它们放入水缸,投上几颗米饭。这鱼可养上好一阵子。
暑期里,我们还会用衣、巾去扑捉圆滚的金乌虫、瘦长的天牛;摸黑去外寻找闪亮的萤火虫;会用收集来的棒冰棍,交错垒叠,在外面四个交错角扎上橡皮筋,做出关虫的小笼……这都是我们这代人的野趣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