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平 文
“啊,蚕豆有啦?”“是啊,拿篮子来装几斤回去尝尝鲜……”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和菜场营业员杨阿姨的对话,至今还记得她那和蔼可亲的笑容。
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样样东西都是计划供应,菜场里的肉类、家禽、水产、禽蛋、豆制品等都要凭票,最紧张的时候连蔬菜都用“小菜卡”按大户、小户购买,但唯独蚕豆是敞开供应。因为蚕豆的价格要比其它蔬菜贵一些,一般人家精打细算,吃蚕豆较其它蔬菜不划算,一毛钱可以买三斤青菜,但买不到三斤蚕豆,壳剥掉只剩一半还不到,而且蚕豆也不下饭,没有其它菜实惠。
作为“独苗”,我的家境比起贫寒家庭还算可以。小时候家里常有蚕豆吃,母亲买回来,时而清炒,时而放点咸菜,特别跟蒜苗一起炒那味道妙不可言。蚕豆在要下市时就老了,母亲剥了皮跟肉丝烧汤,味道鲜美。当然,母亲每次炒好一碗蚕豆放桌上总会渐渐变少,那豆香实在诱惑人,以至于我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回家时便偷偷拿几个放在嘴里,哪管手干净还是脏,过一会儿又回来拿几个……
蚕豆大量上市时价格就便宜了,一毛钱也能买到二斤半,街坊邻居大多能吃上了。小孩们顽皮,会把一串熟蚕豆挂在脖子上,那是煮熟的蚕豆用针串进棉线,两头打个结。我看到了,也跟母亲说要这样。谁知她说,你怎么不学好样,好好的蚕豆挂在头颈上吃了多不卫生?结果我的愿望没达到,心里还气呼呼。
直到那一年初夏的一天上午,母亲跟我说,平儿,过来,妈妈给你一根“项链”。我一看,原来她做了一根蚕豆“项链”,挂上了我头颈,我高兴极了,可以一边玩一边拽下来吃了。这“项链”上的蚕豆纯粹盐水煮不放油,这样头颈和衣服不会沾上油腻。之后邻居小龙也叫他妈妈做蚕豆“项链”,我们还在一起做游戏“猜东猜”,谁赢了就在对方脖子“项链”上拽下一个蚕豆吃。玩够了我回家,发现母亲不在家,邻居说你妈去医院了,晚上隐约听她告诉父亲说患了不好的病……
9岁时母亲因病故世后,我就挑起了当家理财的担子。父亲上班,买菜做饭就成了我每天要干的活。春末夏初蚕豆上市时,菜场的杨阿姨知道我喜欢吃蚕豆,总会叫我多买些。当然,我也忘不了做成“项链”,为的是怀念逝去的亲爱的母亲和曾经那快乐无忧的童年……
“蚕豆花开映女桑,方茎碧叶吐芬芳。”如今,蚕豆的种植技术使食用期长了,我依然不改对蚕豆情有独钟,从上市吃到下市,只是不做“项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