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汉良 文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从部队回来,分配到轻工业局所属的一家企业当了一名工厂医生。
虽然曾经从上海市卫校毕业,又在部队医院工作了多年,但在工作实践中,一直感觉自己在业务上不成熟,常常感到力不从心,许多医疗知识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状态,因此迫切需要提升系统的医疗业务知识。
十年动乱造成各行各业知识断层,高考恢复后激励了全民学习的热潮,当时青年人追求知识,学习业务的劲头空前高涨,上海图书馆门前排起长龙等待开门,公交站点上候车的青年也拿出书本来抓紧分秒学习……
1982年春天,我从报纸上得悉上海电视大学将开设医疗专业,心动了,决心去试一试。但一道门槛是必须在50天不到的时间里通过高中语、数考试。我初中毕业就去卫校读书,高中数学几乎没有碰过,为了美好的梦想,还是一头扎进了复习迎考的队伍之中。
那年我已经三十好几,组建小家庭才两年多,也有了孩子。每天要赶去闸北上班,回家要分担家务,挤出时间来学习难啃的高中数学题,常常到很晚才能睡上几个小时;天没亮,又起来,利用上班前的一点时间继续复习。那时我内弟是一位厂校老师,经常利用空余时间赶到我单位辅导至深夜,才一起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五十天的奋斗,让我跨进了电大医疗系的门槛,成为了一名“高龄”大学生。
离开卫校快十五年了,有机会系统地学习医疗理论,我是非常珍惜的。现在想想,一个白天要上班、有家庭又有孩子的退役军人,三年理论学习加一年临床实践,能一步步走过来,真是不容易。
那些日子,每逢厂休,我都会带上面包茶水,躲在公园的大树底下,捧着书整整一天也不挪动。夏天家里高温难耐,我拿把蒲扇,搬个小板凳坐在路灯下照样学习。那时我们也有一个学习“群”,大家互相提示,对学习效率有很大提升,所以一有时间就凑在一起复习,有时聚在附近的公园茶室,有时聚在同学单位医务室,更多的是赶到位于南京路上的上海图书馆,早早地排着长队等候开门,抢占阅览室的一席位置,中午到对面的“又一村”饮食店,吃碗面条又匆匆返回继续学习。
寒来暑往,我参加了一门又一门的业务考核,啃完了几十本厚厚的医学书籍。那年去第九人民医院实习,各科老师看到我们这批有过医疗实践、又回过头来刻苦学习理论知识、再到三级医院各科独当一面工作的特殊学生,都非常欣赏。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被调到轻工业局行政处分管卫生工作。后来,我从轻工业局调到一家国有企业担任管理工作,兼管企业的销售。我又去上海轻工业高等专科学校攻读了“工商管理”专业,增长了新的才干。我老伴调侃我:“这辈子先天不足读了一个中专,却后劲十足上了两个大专!”
是的,攀登“梦想”的艰辛一言难尽,但实现“梦想”的美好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