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生 文

　　夏日浅浅，枣花溢香时，总会想起老家院里那棵红枣树。

　　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枣树，是家族留存下的一件老古董。我刚有记忆时，它就挺立在老北屋的墙根下窗户旁。这棵枣树何时栽种的谁也说不清楚。老娘说，这棵枣树是野生的，愈上百年的树龄，慢慢长成了一棵老枣树。

　　老枣树的树干经过岁月的磨蚀和风雨的洗礼，表面老皮斑驳，沟沟壑壑，用手一抠，粗糙的老皮就能抠下来。儿时我还手抓脚蹬，爬到树上去，而后再攀到屋顶上乘凉。

　　春风吹拂，别的树木大都开始抽芽吐绿，花枝招展引人眼目，老枣树却不慌不忙，硬挺着带刺的枝丫，傲视东风，不与它树争春。待大地绿意盎然，夏色到来时，才慢慢冒出闪着亮绿的尖芽。嫩芽渐渐展开、逐渐变长，长成对映的一串串绿叶。叶丫间又长出米粒大小的绿色花蕾。

　　花开时节，枣树叶子已长得亭亭如盖。嫩绿的叶片经微风一吹，摇曳出千姿风韵。树叶间绽开朵朵黄绿的小花，我家小院便弥满了清馨的花香。真乃，浅夏轻风拂，风动枣花香。

　　枣花是一种奇特的花。早夏时节，小小的五瓣黄绿花朵密生在青色柔韧的枝条上，小而密集，好似黄绿色的花萼，花蕊不显山露水，往往使人忽略，但它确实就是花。宋朝王曙诗曰:“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惟柔解吐丝。堪笑牡丹如斗大，不成一事只空枝。”

　　枣花绽开，有一种生生不息之感，细小的碧绿黄嫩掩映在郁翠中，在风中摇曳，嗡嗡的小蜜蜂穿梭其间，为这小院增添了生机。几只白蝶，也嗅到了枣花的香馨，在绿意盎然的树枝间翩翩起舞，与蓝天白云和我家的土坯灰墙相映成趣。黄昏将至时，夕辉映照宅院，农家院景清静恬淡。

　　但是等到枣树枝头挂满累累果实时，就会有强烈的反差感，这就是那细小到被人忽略的枣花结出的果实吗？汉乐府《古咄唶歌》赞曰:“枣下何攒攒，荣华各有时。枣欲初赤时，人从四边来。枣适今日赐，谁当仰视之。”

　　于这棵老枣树，记忆最深的还是小时侯爬树上屋摘红枣吃的模样。俗话说，七月十五半红枣，八月十五晒蔫饱。初秋时节，枣子红了，放学回家后，我就会爬树上房，瞅准红的枣子，一个个摘下来，把衣兜装满后，才顺树杆溜下来。老娘在树下不停说叨，“小心点，小心点，摘点快下来。”想来，这情景还历历在目。

　　又到枣花飘香时，抹不去的记忆萦绕心头，填词《江城子·红枣树》：

　　梦中常萦老宅房。院墙旁，枣花香。炊烟缕缕，袅袅绕悬梁。秋来浅爱朱实红。笑语扬，满庭芳。

　　醒来清辉映楼窗。岁月匆，念高堂。数载光阴，已愈古稀鬓发苍。恍觉如今只形影，乡愁缠，牵情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