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平 文

　　“我们要继续活下去！”走出安福路上海话剧艺术中心·艺术剧院，脑子里还回味着话剧《万尼亚舅舅》中的这句台词。它像五月的和风，吹拂着我繁杂的心绪。这部剧最打动我的地方，是它没有试图说服你“生活是值得的”，而是潜移默化告诉你，“就算没有意义，我们也可以选择善良，选择坚持，选择再给自己一点时间。”

　　《万尼亚舅舅》是俄国戏剧家契诃夫130多年前创作的话剧。它讲述了万尼亚出于对姐夫谢列勃里雅科夫教授的尊敬和崇拜，毅然放弃了自己的个人幸福，与外甥女索尼娅辛勤经营庄园，供养这个被他们全家视为“天才知识分子”的教授长达25年。后来由于姐姐去世，教授退休带着他美丽的新婚妻子叶莲娜回到庄园。然而，他古怪的生活习惯把庄园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与此同时，富有诱惑力的叶莲娜又引起了万尼亚和乡村医生阿斯特洛夫的关注，这也让一直深爱着阿斯特洛夫的教授女儿索尼娅黯然神伤。万尼亚最终发现他一直崇拜着的姐夫只是个极度自私且华而不实的庸才。陷入极度失望的万尼亚舅舅最终带着无比的愤怒向姐夫拔出了手枪……

　　契诃夫以冷静、克制的笔触描绘出了一个个真实而又鲜活的小人物。万尼亚每日忙碌，任劳任怨工作，牺牲了自己的业余生活。他心里虽有怨言有牢骚，但为了自己和家庭幸福，隐忍着无奈……这何尝不是如今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呢？

　　在昏暗的灯光下，一段段悠扬又略带忧伤的音乐响起，仿佛拨动着观众的心弦。教授们的懒散、享乐、平庸、自私、贪婪，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这是小县城“没有希望”的生活写照……对比万尼亚舅舅们的忍受苦难、用工作避免空虚的情绪，无不是对理想荒芜、情感错位、生存异化的叩问。

　　该剧的底色尽管沉郁，然契诃夫笔下个性鲜明的角色依然灵气动人。万尼亚的苦闷和控诉，教授的猥琐、卑鄙，索尼娅对爱情悲凉的坚韧……人世间不同活法的彰显，让观众也走进充满喧嚣的纷争里。因而它的价值不仅在于艺术成就，更在于人间真实的深刻洞察。

　　值得一提的是，该剧除了主演尹铸胜、丁美婷等的细腻表演与台词功力外，舞美亦很有特色，把19世纪原汁原味的俄罗斯庄园还原在了舞台上：木质家具和壁炉散发着古典气息；一盏吊灯精致而典雅；花园里的秋千和整齐排列的木柴显得悠然闲适，茂密的林荫道上一棵老杨树下摆放着古朴简洁的桌椅……尤其下半场漫天摇曳的秋千带起的细碎光影，刻满了时光痕迹。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淡淡的忧郁，我们似乎隐约听到心底迸发出的渴望：“我们要继续活下去！”正如俄罗斯导演阿道夫·沙皮罗所说，无论何时何地，契诃夫的作品在不断地寻找关于永恒问题的答案——我们如何生活得更好更美更有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