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时报周末·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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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朋友

  ■赵韩德 文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朋友之交若能升华到李白诗句的境界,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从前,和沈善增先生,几十年的挚友。沈先生爱打太极拳,每周六上午在虹口公园与拳友切磋。我不懂拳,但是喜欢和先生聊。他也喜欢和我聊。一旦思之所至,马上会乘了139路公交到公园去。先生见我,莞尔一笑。依然和人推手、发功。拳罢,便促膝闲聊。谈而尽兴,步出公园,到街边熟悉小店,吃碗咸菜肉丝面,或者菜饭骨头汤,握手辞别。过段日子,想沈兄了,便“有意抱琴来”,再去虹口。可惜现在只能空忆先生,潸然痛惜,情何以堪。

  一位发小胡兄,近日邀我聚餐。一见他,便想起读中学辰光。那时家在浦东,六七月里,门外柳荫正浓,蝉声绵绵。掩了客堂腰门,开直正门,置一竹榻。南风溥畅,拂过腰门,正好午眠。胡兄来,无须叩门,见我酣睡,或启腰门,提把竹椅,陪我黄粱片刻;或默然一笑,自到大柳树下坐听鸣蝉。

  朋友交好固然令人心爽,但世事往往“不如意处常八九”,朋友间也有发生龃龉而生隙的,这时的处理就能见出友品的高下。

  《世说新语》载“谢安敛膝”。谢安和王珣“不通”(因故不相交往),但是,有一次两人同到官署开会,王珣迟到了,此时几乎已经没有坐席。但是谢安见状立刻收拢双膝,让出空间请王珣落坐。王珣神态悠闲,若无其事。会散,回到家里,谢安感慨地对夫人说:“刚才见到王珣了,真是个不易多得之人才。虽然已不相关,自己还是不能在感情上和他了断。”

  最叫人开心的,是多年不快甚至断交的朋友,欣然和好。托尔斯泰和屠格涅夫的故事,可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托翁59岁那年,忽而忆及已经整整断交了17年的朋友屠格涅夫,心中充满怀念,于是提笔写信:“……如果您能宽恕我,我真诚地向您贡献出我所能表示的那种友谊。在我们这样的年纪,唯一的幸福就是人与人之间友爱相处的关系。因此,如果我们……”屠格涅夫一收到此信,立即从国外赶回,奔赴托尔斯泰庄园。两人紧紧相拥。屠格涅夫热泪盈眶:“我是流着泪读完您那封信的,惭愧的是,首先写那封信的为什么不是我呢!”

  朋友,真真是人世间的一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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