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时报周末·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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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爆破

  ■周建 文

  上世纪60年代末,我作为上海知青在黑龙江插队。每年生产队有大量知青劳务输出,那时我就成了农民工,夏季安排在大兴安岭筑路,深山老林中搭一简屋,半年时间吃住劳动均在山里。

  我和知青小赵承担了极具挑战且非常危险的爆破任务,听说爆破伤亡事故时有发生。刚接任务时,我俩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跃跃欲试,没有一丁点害怕的感觉,反倒觉得挺新鲜,特刺激。

  爆破用的雷管与导火索由筑路指挥部统一发放,炸药需生产队自行解决。听说要自制炸药,我们感到非常好奇。在老乡的指点下,因地制宜,就地取材配制出了威力无比的炸药。

  每天我俩手持钢钎,扛着大锤,穿梭在茫茫林海中,采用爆破的方式除去树木砍伐后留下的树墩,为后续的筑路工程大会战扫清障碍。先在每个树墩根处打炮眼,按树墩粗细大小打2到5个炮眼,深约30-40公分。4月初的大兴安岭,泥土尚未解冻,硬邦邦的冻土坚如磐石。一锤砸下去只是一个小白点,需在同一点连续击锤,方可震裂冻土,最终将其击碎。而扶钢钎的人虎口被震得发麻,一不留神铁锤砸在手上,即使带着手套,也被砸得生疼,手肿流血。两人不时交换着扶钎和抡锤,10来磅重的铁锤一天挥舞数百上千次,膀酸背疼,手臂上举困难,每天累得筋疲力尽,腿如灌铅般回到工棚。

  打完炮眼,在工棚支上一口直径六七十公分的大铁锅点火,放入自行配方原料开始炒炸药,炒好的炸药冷却后装入空酒瓶,趁中午大伙回工棚吃饭,工地无人,我俩带上装满炸药的酒瓶、雷管、导火索直奔爆破现场。

  此时炮眼已渗出不少积水,我俩将装满炸药的酒瓶放入,剪成长短不一的导火索,安上雷管插入瓶中。各自寻找离爆破点数十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作为避身之处。点燃香烟,从最长的导火索开始点起,两人同步进行,每人连续点燃5、6根导火索,立即飞速奔向选定大树。整个身体隐藏在树后,紧紧地贴着粗大的树干,连大气也不敢喘。

  不一会儿,一声声“轰隆、轰隆”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便不绝于耳,周围尘土飞扬,硝烟弥漫。四分五裂的树根夹杂大小不一的石头与冻土块,飞沙走石向四处迸发,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呼啸而来接踵而至,有的越过高高的树梢落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砸了个坑,有的迎面撞击在树干及枝丫上噼里啪啦砸落地,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此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爆破声停,连安全帽也没有的我俩,灰头土脸,顾不上掸去泥土,急忙核对响声次数,因为偶尔事与愿违会出现哑炮。

  排除哑炮是最危险的工作,对从未受过专门训练的我俩更是生死攸关、命悬一线。记得印象最深的一次,当我俩小心翼翼俯身慢慢接近哑炮时,忽见一根导火索正冒着缕缕青烟,吓得我俩二话不说,扭头拼命往回狂奔,飞速躲到了大树后面,心怦怦跳个不停。许久毫无动静,惊吓与恐惧笼罩中,只得相互壮胆,硬着头皮铤而走险,向爆破点慢如蜗牛般地匍匐前行,挪一步离危险更进一步,脑海中不时闪现出那个不祥的“万一”,令人头皮发麻。到达爆破点未见情况异常,窃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排除了哑炮,此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两人不约而同地瘫坐在地上,久久不愿动惮,缓缓平复着急张拘诸,庆幸着只是虚惊一场,毫发无损地又躲过一劫。

  人心的确古怪,起初的这种出生入死之感,后来也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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