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金中 文

　　今年7月16日，女儿收到博士录取通知书的当天，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年逾八旬的父母，报告喜讯，想不到老母亲一句嗔怒：“上什么上，还不快点结婚成家，你们要让我们等上多久？”

　　让我笑容卡住，纳闷了好几天。原来“女博士”与大龄女青年、单身女性是孪生姐妹，并不太招人喜欢。但我和妻子的欣喜是发自内心的，因为陪着女儿从童年、少年到青年这一路走来，酸甜苦辣相伴相随，我们深深地知道，读书是个苦差事呀！

　　清晰记得，当年我抱着口含奶瓶的女儿到幼儿园报名，因为年龄上提早了一年，被幼儿园园长拒绝，软磨硬泡才同意报名，但幼儿园园长有言在先，3年后入不了小学可不能埋怨。

　　3年一晃过去了，真的被部队子弟小学的招生人员一口拒绝，辗转找到校长，磨了好几天，一点用场没有。当年的9月1日，南京的小学生们都开学了，我的女儿还在家中哼着儿歌，独自搭着积木。

　　我的妻子虽然知道我人微言轻、能力有限，但仍眼巴巴地看着我，满是期盼，因为我们都不愿让女儿再“回炉”幼儿园。我只得打起精神，抱着撞大运的心态，硬着头皮找到家门口附近另一所小学的校长，我与这位校长素昧平生，巧的是这所小学当年招生不满额，所以这位校长一口答应，我们有一种遇到恩人贵人的感觉。第二天，女儿就高高兴兴地背着小书包，开始了小学生涯。

　　虽然这所小学不如部队子弟小学出名，但女儿在那里学习如鱼得水，很快就显山露水。等到4年后，这所小学因生源太少，被合并到那所部队子弟小学，女儿也终于曲线回归。学习成绩在年级中依然保持领先，成了部队大院里同龄孩子中的小名人。

　　到了初中，女儿转学到上海，学习成绩是低开高走，中考成绩在全市名列前茅；但到了高中，却是高开低走，高三阶段的一模、二模成绩让我们做家长的，对女儿的未来信心全无。我曾经背着女儿跟我的妻子讲，女儿这个学习水平，能不能上个二本都很悬。但是我们的女儿，即使在物理一模成绩全年级垫底的情况下，有两点做得比我们想象的好：一是始终有信心、不放弃，不管考得多差，哪怕含着眼泪，都会很认真地说“我可以”，有一种傻乎乎、不服输的劲头；二是坐得住冷板凳，在参加自主招生屡败屡战、毫无斩获之后，面对裸考这华山一条道，能够迅速静下心积极迎考，即使是大年三十晚上，女儿也是做完2套模拟试卷、评好分数且达到定好的分数标准后，才看了一会儿春晚；大年初一早上8点又准时坐在书桌前复习功课，这种吃苦精神，独生子女中能够做到的真不多。

　　有时，我的妻子看着女儿在书房长时间看书做试卷的背影，忍不住红着眼圈悄悄地埋怨我，把女儿逼得太狠了。我不为所动，回应妻子说，当过兵的都知道一句话，叫“爱兵如子，慈不掌兵”，现在不严格一点，将来我们都会后悔的。

　　好在女儿在学习上还是有灵气的，高考当年的寒假期间和四五月间，把本市17个区数学和物理的一模、二模试卷，严格按照正规考试标准，做了2遍。在高考前一个月，女儿高考的感觉出来了，最终考上了较好的大学，也令我和我的妻子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两颗悬了3年的心终于落地。

　　5年的大学生活顺利度过，女儿本科毕业后被保送硕士研究生。虽然考博的过程与高中一样，也有一个过山车式的故事，但女儿有着自信乐观的性格，加上能够静下心来坐在书房，自觉把一摞一摞考博的英语真题试卷本本份份地做完，所以考博当天，出了考场，自己就在亲戚微信群中广而告之：“试题不难、胜利在望。”我和妻子想让她低调都来不及。

　　从小学算起，这一路走来，女儿已经在校20年，等到3年后博士毕业，女儿已是而立之年。读书真的是一件苦差事，是一场时间赛，看谁在学海中游的时间更长；同时，也是一场性格赛，看谁在枯燥的书籍中更能静得下心来；更是一场机遇赛，看谁在关键考试中更能把握好自己，在应该绽放的时刻亮出最好的自己。

　　女儿考上博士，是她自己20年的辛劳。虽然与天下的父母一样，我在学习上严格要求女儿，某种程度上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其实我并不知是否真的对她有实质性的帮助。

　　回望女儿这20年的读书岁月，有一点是肯定的，是这个时代给予女儿这一代人更为宽广的人生平台、更为多元的人生选择，在这个属于年轻人和奋斗者的时代，只要有梦想、真努力、能坚持，年轻一代就一定会次第盛开、竞相争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