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浦的女儿。从出生到初中毕业,在杨浦度过了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年华。虽说高中开始便在外区寄宿学习,但家到底是没有搬,根始终在杨浦。
学生时光晃眼而过,我完成了学业,回到杨浦工作,选择了一所小小的公办初中,当英语教师,也在学习做班主任和劳技教师,生活很充实,很快乐。
我不知道对教育事业的执着是否也是可以通过血脉传承的,我只知道,自己现在在做的事和父亲三十年来所做的许多事是相同的,但有更多的地方是不同的,而看到这些不同恰恰最是让自己信心百倍,勇往直前。
少年时就读的,是父亲所任职的杨浦区一所普通的初中——安图中学。几年前,因为隔壁的小学扩张,终于被收归了去,害得如今连在地图上缅怀一下都不能如愿。
印象中,校舍周身盘错着爬山虎,有时打开教室的窗户,那爬山虎的爪子都已经伸展到了窗沿。楼梯走道都是水门汀的质地,墙上刷的是淡淡的青灰,虽然我们做学生的已经尽力地去打扫,但总是觉得周遭缺乏明亮温暖的色调。记得煤渣跑道很小,体锻达标女生跑800米,就得围着那小操场绕上五圈半,停下来的瞬间总分不清东南西北。夏天跑步如果脚底打滑摔上一跤,那定是要血溅当场,一道道伤口里还嵌进一颗颗黑炭似的异物。教室里的陈设也很简单,老师上课全凭大小黑板和各色粉笔操作。一黑板上乌泱泱一片的字,坐在下面的学生一本本笔记哗啦啦地速记,只待老师挥舞起板擦,这课堂里片刻的休息想来不过是师生一同吃灰。
课间喝水,午间吃饭,大家都要跑老远的路去食堂,队伍总是很长,有时候动作慢了,耽误了之后的课程,还会挨骂。挨骂还是轻的呢!父亲那个年代,严格作风的鹰派教师,各个办公桌靠右最下面一个抽屉里都备着十八般兵器,长短厚薄粗细定能让开小差、撒大谎、偷懒、作弊、骂人、打架的学生乖乖服了软。
我不是不爱那年代的学堂,我爱。回忆中,班主任有一次认为我头发留得不长不短愣是操起剪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就给咔嚓了的事,如今想来还是酸甜的。我从来不觉得棍棒教育是完全无理的,在那个年代的一些教育案例上,我可是亲眼看到招招给力,效果非凡。
只是,时代的车轮早已碾过那段岁月,我不仅找不回我的初中校舍,在如今自己就职的这所初中里更是找不到那些青灰、酸甜的回忆。
这里没有爬山虎,只有高大的水杉、娉婷的白玉兰、幽香的桂花、娇嫩的蝴蝶兰。这里没有灰黑的水门汀,只有粉色的外墙、瓷砖,彩绘的石板和被布置得琳琅满目的走廊。这里没有厚重的煤渣跑道了,只有红红绿绿的塑胶跑道和宽敞明亮的室内排球场。这里没有小黑板了,前几日去总务室要都没有要到,因为投影仪PPT已然是主流。课堂里也没有乌泱泱一黑板的笔记了,带教老师一直教导我要把课堂还给孩子们。他们如今才是40分钟的主人,各种课堂活动、头脑风暴、发言交流,总是让他们在我课里说的比写的多。下课了,他们也乐不可支,我允许他们玩,鼓励他们玩。只是一个玩昏头,他们常能干出躺在地上滚操场的傻事来。好可惜啊,我真想像父亲那样,摸出小抽屉里的“凶器”来让他们再不敢犯。可是,小抽屉没有了,这里有的是园丁们的春风化雨。
我不知道这些文字是否能道出些许杨浦教育战线上的发展变化,但是我想说,在这些变化发生的十几年间,我,杨浦的女儿已经成长起来,走上了三尺讲台,继承了父辈的事业。我想,只要我和我的同僚们肯努力,肯付出,更多的积极的变化发展定会在杨浦的未来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