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礼拜天,买了两条大黄鱼红烧,女儿吃了赞不绝口。面对如此夸奖,我的脑子里自然浮现两种想法:莫非是乖巧女儿恭维我这个不善烹调的父亲?抑或是红烧大黄鱼这道菜的确好吃?
果真如此吗?
我品尝后,总觉得不够鲜,有点儿腥。是啊,以前的大黄鱼不是现在这样,以前的大黄鱼没有脑袋,头上有三粒石子。所以上海人常以“黄鱼脑子”来形容某某做事不用脑子,不知当代年轻人还听不听得懂、会不会用了?
回想小时候逢年过节,妈妈把红烧大黄鱼端出来,一股鲜香味袅袅飘来,令我鼻子发痒,肚子里的馋老虫蠕动,嘴里口水欲滴,牙齿空嚼。等妈妈刚把菜碗放稳,我手持筷子,迫不急待。先把大黄鱼身上的绿葱连同那皱皱的酱色鱼皮撕开,用饭碗候着滴下的汤汁,把鱼皮与葱连鱼汁送进嘴里。那鱼皮饱含鱼汁,鲜咸中有点甜、有点脆、有点韧,那鱼汁鲜美伴葱香,使我食欲激荡。
妈妈在旁,一边注视着我的馋相,一边叮嘱“慢慢吃”。我不予理会,继续用筷子触碰鱼身。一块洁白棱状的鱼肉滑入酱色鱼汁里,然后轻轻用筷子叉起沾满酱色鱼汁的白鱼肉送进嘴里。那鲜、那滑、那嫩,轻轻一吮,入口即化……这菜下饭,平常饭量一碗,这时往往多吃半碗。
我把隔世纪红烧大黄鱼的回味说给女儿听,这位80后仍像小时候那样一双大眼睛朝我“吧嗒吧嗒”地眨。她听后沉思了一会说:“老爸,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只是你的口味变了。”
我摇摇头,表示不赞同,告诉她这个大黄鱼不是那个大黄鱼,家养的哪能与野生的比?家养喂饲料的,就算顶级厨师也烧不出野生的味道。
谈起味道,使我想起了另一件事。在小时候,父亲有时会买些包装土里土气的三北豆酥糖,我对这上海本地的土特产爱好远胜过包装漂亮的糖果,特别喜欢吃它。
而今有一天,我碰巧在环球店里发现竟有豆酥糖、花生酥糖、芝麻酥糖之类。于是,我就隔三岔五买来品尝,吃了总觉得这东西不是太硬就是太甜,感觉不出当初原物本身的那股香味。环球店的营业员对我说:“现在当然与过去的不同,原料不一样了,这豆、花生、芝麻已不是过去的那豆、花生、芝麻了,做的人也不一样了,过去的味道永远不会再有了。”
我留恋那个味道,是不是想念那时候父母的温情?
如今,父母作古,离我远行,难道那个味道也随父母远去?我不知道,反正过去的味道在今天的生活中荡然无存。
我很失望,失望之余,又想起小时候,常买5分一包的丁香山楂,故而养成爱吃山楂的嗜好。这个嗜好一直延续到今天,每逢路过零食店铺,店里的女营业员总要招呼我买点山楂。谁知今天的山楂吃着吃着,渐渐地不敢吃了。这与添加剂过多脱离不了干系。
说到添加剂,老友相聚议论,过去的味道虽离我们远去,美好的味觉也不复存在,但社会在前进。我们国家人口基数大,假设十三亿人,一个礼拜吃一只鸡,而鸡散养要十个月至一年多才能吃的话,怎么能满足需求呢?所以,鸡要圈养,而且要数十天就能食用。鱼、虾之类也一样,引进大豆、玉米等都一样。这种快速生产,违背动植物生长的自然规律。但基于国情,情理之中,我们表示理解。
然而现代食品制造为在人们的舌尖上演绎传奇,不惜过多使用添加剂,经常在合法不合法之间乱钻空子,挑战人类的良知,以至于外地有媒体报道一块25克的蛋糕,粗算大约有17种添加剂,因而发出“究竟是吃添加剂,还是吃蛋糕”的质疑?这多多少少让人担心,现代食品已不是味道好不好、而是安不安全?食品安全引发现代人警觉,成关注重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