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一个冬天,我在农场“修地球”。那个年代,食品匮乏,居民购年货都要凭票凭证。蛋票、肉票、鱼票、家禽票,还有金针木耳、粉丝花生之类都要票证。
春节前夕的几天内,天寒地冻,地里农活基本“歇搁”。于是一些队里老职工乘机纷纷外出,回来时满载而归,有的人不“显山露水”,“悄悄进村”,将采购回的年货悄悄藏起,打包带回家过年。
我们农场与乡村农舍隔条河,对岸的农民种果树、棉花及花生豆类等经济作物,不种粮食,因而粮不够吃,他们需要粮票买米。一些职工就大胆来个“互通有无”、“各取所需”,用粮票同农民换回花生鱼肉家禽,作为年货带回家。
那年父亲来信,要我买些年货回家过年。我刚刚到农场不久,人地生疏,以往在家也难得外出买东西。但见队里部分知青也被老职工“感染”,小有收获,我也不禁跃跃欲试。一老职工言谈中得知我也想采购年货,便要我跟她去附近农民家“走一趟”。
第二天,她带我去一农民家,同这家农妇挺熟,不多会儿,便交易成功。女职工用几张粮票和现金向农妇换回了鸡蛋、花生。这一幕让我吃惊不小。当时票证交换是违法的。但那农妇与女职工的神情却是那样淡定自若。
过几天,我又接到父亲来信,催我快去采年货。我就壮着胆子独自一人,去上次那农妇家。那农妇见是我一人来,分外热情,她拿出鸡蛋、花生、瓜子等,我很快同她“交易”好了。临出门时,见门前场地有几只母鸡,其中一只小母鸡如同芦花般呈灰白色,我便向她买,她起先不肯卖,但见我诚心要,只好忍痛割爱,除了现钞我又多加了几张粮票给她。
回家后,母亲见我带回了许多年货,还有一只小母鸡时,喜笑颜开。
除夕将临,母亲磨刀霍霍,要拿芦花鸡开刀。忽然它叫了起来:“一只蛋,一只蛋!”原来芦花鸡生蛋了,这下母亲不杀鸡了。那年月鸡蛋也要凭票,蛋票只好买一块冰蛋(鲜鸡蛋去壳、冷冻后制成的蛋制品)。现在有只会生蛋的鸡,怎不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