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时报周末·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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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古城

  ■钟丞宸 文

  农历十二月,亦称杪岁。《晋书·桓彝传论》载:“况交霜雪于杪岁,晦风雨于将晨。”与在锡好友老陶相约去苏州小玩一场。

  我俩为“江南收藏甲天下,过云楼收藏甲江南”的过云楼藏书所惊叹;为吴地西园寺的晨光所陶醉;为在半书房中世界之小,读书人之多而感到欣喜。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街、小桥流水人家、熙熙攘攘的过客还有夕阳余晖,姑苏美得如同少女般羞怯似醉。

  在将要离开姑苏前恰逢落雪,对于南方人来说期待已久的冬雪,终于是如愿了。姑苏的这场雪,可谓是来得恰恰好。以前只道是北京一下雪,就成了北平;西安一下雪,就成了长安。这江南一下雪,却成了仙境。因为一场雪,南京成了金陵,杭州成了临安,苏州就成了姑苏。江南的雪仿佛天地与人间的游戏,让一切都洁白单纯起来。

  打开姑苏雪景画卷,如临仙境,怎一个美字了得?风一更,雪一更,姑苏城美得让人心醉。十年前的大雪记忆,似乎忘却了那是何种思绪的蔓延。十年后的今朝飘雪,同样是天地间的二次纯净。

  老陶说这是一场吴侬软语的雪,冬宜密雪,有碎玉声,我们就再多停留一会儿欣赏这场让人惊喜的雪景吧。雪薄薄的一层附在花草上,树枝丫上,冷风吹过带着三分梅香,三分冷气。乌篷船慢摇着桨从拱桥下穿梭而过,青砖小巷里,河边石阶上一串串浅浅的脚印。远处那道观内戴着斗笠去值殿的道人,拿着扫帚调皮玩雪的道人,幽兴随雪来,尘心逐雪销。

  边走边聊边赏雪,慢慢地走到了苏昆。老陶很爱听昆曲,趁着兴致,提议进去看看。许是老天眷顾,没想到恰逢落雪苏昆人少,是个清净地。诺大的一个剧场,就四人。除了我和老陶这俩位不速之客之外,还有两位呢?就是在台上的师父和她的徒弟。我和老陶旁听了一场都自认为是“中国昆曲艺术”的课。

  师父用心教,徒弟认真学。我俩享受着她们师徒俩的一招一式,感觉很奢侈。学艺是个艰苦的过程,师父在教徒儿怎么扮演好一位美女鬼魂,而我们就像块海绵一样在跟随她们两位努力地汲取、学习曲学知识。

  师父在教徒弟学唱《长生殿》中的《冥追》、《觅魂》二折,《冥追》、《觅魂》的文辞隽永出自洪昇的妙笔生花,细耳听来其韵腔也分外动人。我俩口中也随即哼哼着咿呀学唱起来,每每想到古今往来数百年间,有多少人沉醉于斯文斯韵,那倩影婆娑、清音婉转,颇增感慨。

  侧耳细听她的唱词“重来绝命庭中过,看树底泪痕犹涴。”闭眼的那一当儿,禁不住会看见有女子自远处袅娜而来,她眼圈微红,那一种轻怜痛惜之情竟难以用言语形容。只可惜懂她的人太少,读不出那融入水磨调里的韵味,看不明那眼神里饱含的清雅。

  师父和徒弟说:“你不能干唱,眼神要与唱词所表现的统一,把自己的情感、欲望都投注于其中,与人物融为一体。要记住,曲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

  这“必有可观”诚非虚言,而“小道”二字,实乃这位老师的谦辞。孔尚任曾言戏曲“虽小道,凡诗赋、词曲、四六、小说家,无体不备”,在《桃花扇》的引言中也说过“传奇虽小道”这样的话。可见那是委婉表达的谦辞,掩饰不住的谦逊。

  道之大小,全在人的认知。人若从万物一理谓之,一粒微尘可见大千。人若以宇宙无穷来量,人类可见何其渺小?大而论之,尚雅以正心;小而言之,寄情以遣兴。孔子所谓“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我们差不多可以藉此道而窥其一点吧。书画之美,在着与白,在精与散,在曲与直,昆曲亦复如是。

  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唱着,如曲水流觞般甚是优柔动听。有着幽静雅致,清丽俏皮之感。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深深沉醉在那婉转的水磨腔中。

  走出苏昆,雪还在下,云容冱雪,幽姿谩好。在车站和老陶作别,返程途中看到朋友圈里友人留言感慨:“昔闻友人言,养鹤涧如何好,冷香阁如何好,雪晨游虎丘,一路走来只觉得千顷云阁好,松石明月轩好,旧时月色匾额下小坐片刻,牛饮杯热茶,跺跺脚哈哈气暖暖手也极好。雪后虎丘,雪后园林,雪后姑苏,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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