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民龙 文
夏季来临,家中的水果盘里翠皮红囊的西瓜自然而然地成了主角。此主角,也总是勾起我记忆深处的那些往事。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市场上物资供给比较匮乏,大多数市民手里也没有多余的闲钱购买水果饱口福,但大家对西瓜却“情有独钟”。
那时西瓜也实行计划供应,整个夏天每户人家可以有四五次的购买份额,那自然是舍不得放弃的。偶尔遇到敞开供应的西瓜囊,大人们听到消息后,便会吩咐孩子拿着大大小小的钢精锅,赶去排队购买。
当年市场上还有一种“特供”西瓜,市民如发高烧,体温超过38.5度的,凭医疗机构出具的证明,也能买到为数不多的西瓜。现在看来再普通不过的西瓜,在那个年代可称得上是紧俏商品,十分招人待见。
相较于弄堂里大部分的街坊邻居,我们家吃到西瓜的机会比他们多一些,原因就在于我妈是个卡车驾驶员,经常开车去外地出差,从沿途农人的手中可以买到既新鲜又便宜的西瓜。
那时,妈妈经常利用去外地出差的机会,捎带几麻袋西瓜回来,这些西瓜家里通常仅留下一两只,其余均按原价分给邻居。记得有一次,妈妈用一杆勾秤将一堆西瓜分完后,再称留给家人享用的那只时,竟然发现比买来时的总量少了一斤多。爸爸见了帮她分析:你买来时人家是大秤整麻袋称的,而你回家再分给邻居,却是用小秤一只一只称的,加上你担心“缺秤”给人家,每次不仅给足分量,还不算那些半两、一两的零头,一次次累积起来就会产生一定数量的误差,你这样分西瓜哪有不亏本的。
吸取了这个教训,以后再分西瓜时,妈妈总是先将所有西瓜称一遍,给每个瓜上标好分量,轧平总账后,再唤来邻居们一一取回。
每次妈妈出差带西瓜回家,最开心的当属我和弟弟,年幼的我们把西瓜当成人间至味,吃上一两片西瓜俨然成为夏日里最幸福的事儿。
有一天晚上,妈妈又在分西瓜,我和弟弟在一旁看着、等着,眼看一堆西瓜被一个个邻居喜笑颜开地抱走,我真希望不要再有邻居进门了,这样家里就会多留几个,可是直到剩下最后一只,妈妈才叫我将它洗干净,就在我兴冲冲地准备放上砧板时,平时很少来我家串门的华奶奶来了,她住在马路边的街面房,与我们弄堂里的人家还算熟悉,但交往不多。她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进门就向我妈妈“叹苦经”,说她刚上学的孙子这几天生病了,老说喉咙痛,缠着想要吃西瓜,可又没有发高烧,要不到医院的证明,真是急死人。
妈妈听懂了华奶奶的言下之意,当场把剩下的那只捧到她手上。华奶奶接过西瓜千恩万谢地走了,我和弟弟气得都要哭出声来了。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妈妈也走了多年,西瓜往事珍藏在了我和弟弟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