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 文
近日,与几位来自外地的拳友聊到了学说上海话的话题。
她们多是来上海帮助子女带孩子的,都不会说上海话,可她们都想学上海话。听说我也是到上海以后才学的上海话,就纷纷向我讨教学说上海话的方法。
这倒让我想起自己学说上海话的往事。
我出生在北京,四岁多带着满口“京片子”来到上海。可是语言是会耳濡目染的,和小朋友一起玩的时候难免会带一两句沪语回来。比如把“”不知道”说成“不晓得”。小孩子也不能分辨词语的好坏,把不太文明的词语如“小赤佬”“小瘪三”也学回来。为此我没少挨母亲的打,母亲是中学语文老师,便严禁我们学说上海话。所以,我和哥哥姐姐虽然生活在上海,那时却不会说上海话。
直到我18岁进工厂参加工作,才正式开始学说上海话。因为作为小组宣传员,班组学习时要负责给师傅们读报纸。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师傅们都说“听不懂”。于是,我开始“恶补”自己的上海话。方法是边看报纸边听收音机里的沪语新闻,跟读、仿读、大声朗读,完全是以学外语的方式学习沪语。生活中也处处留心沪语的表达方式。到厂里读报时就大胆试着用上海话读,发音错了就请师傅指教。记得当时也闹了不少笑话,比如我不会用沪语说“黄芽菜”的“芽”,一说就会引起大家的笑声;再比如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上海人说“穿衣服”“叠被子”“系鞋带”的动词都是“扎起来”?后来才明白上海人说“穿衣服”的“穿”是用“着”字,“叠被子”的“叠”是“摺(同折)”字,“系鞋带”中的“系”才用的是“扎”字。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用学外语的方式学会了上海话。以后,在上海生活、工作就方便了许多。
我发现,其实说上海话和说普通话并不矛盾,一个人完全可以在两种不同的语言之间自由切换。还记得,大学毕业以后我到中学教化学,老教师们用上海话编的教学儿歌:“亲爱的皮蓬,坍台也不难。你妹吕桂琳,流落雅加盖。”这里的“皮蓬”“吕桂琳”都是杜撰的人名,“雅加盖”是仿印尼的城市“雅加达”杜撰的地名。其实是用上海话读化学元素周期表上1到20的元素名称:“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用上海话谐音,就好像有了故事情节,特别好记。如今几十年过去,我的工作也早就离开了化学学科,却还能用上海话流利地复述这首“儿歌”。
可当我今年兴高采烈地把这个记忆方法介绍给家族中刚开始学习化学的小辈时,土生土长的上海小囡却对我说:“姨婆,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不会说上海话的吗?”我一下子愣住了,是啊,如今上海小囡不会说沪语已经是个普遍现象了。
我自己还是坚持学习上海话。方言也是一种传统文化,尤其是沪语中还能找到古汉语中的一些表达方式,对中华文明的传承很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