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想象,生于1966年的杭月华,与同时期生于新疆等边疆省区的援边家庭的其他孩子一样,肯定能够从我国内陆边疆广袤辽阔的风光中感受到震撼,肯定能够累积他们(她们)的内地同龄小伙伴不可能获得的成长体验——这是把话往好处说,在20世纪90年代之前,我国的内陆边疆省区多数地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情况并不理想,相对完善的公共服务多局限于省会(首府)城市,而地广人稀的状况无疑摊薄了这些地区可能获得的发展资源,很多生活在农区、牧区的各民族居民依然延续着千百年来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又以新疆、内蒙古等北方边疆省区为例,这些地区冬季时间漫长,气温极低,这对于那些出生和成长在南方、沿海地区的援边青年无疑会构成非常严峻的考验。
作家航月的父亲在31岁时就将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草原。她与她的其他兄弟姐妹是靠着母亲一个人带大的——航月的父亲爱好音乐,在劳作之余总爱与周边的哈族朋友切磋音乐。而母亲尽管获得过自治区劳模,但却因为无法抗拒北方边疆的严寒而患上了类风湿性关节炎——对于航月的母亲来说,在1960年代的新疆,丈夫早逝之后面临的家庭生存和养育孩子将是一个多么大的挑战。
书中多处可见航月对于母亲的致敬之语,航月也详细记述了她对于新疆哈密这个出生地、第二家乡,或者说某种程度上存在意义已经远远胜过于江南祖籍地,也超过了现居地深圳的感怀。航月25岁走出哈密的大河草原,32岁到达深圳,她不后悔自己的走出,却仍然因为这样一种脱离而感到忧伤,“我忧伤地逃离的家园,叫故乡。撂荒的远门里,只剩下我写给她的诗。这一刻的哀愁,抵不上一颗草籽对家的坚守”。
航月的成长地,有着汉韵文化文明的塞外草原巴里坤,辽阔而苍茫,艰辛的生存发展环境之外,还促使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学会安静地呼吸和沉静地凝望。这大概可以解释航月的父母,那一对江南儿女安心在此扎根。而航月历经千辛万苦抵达的深圳,尽管有着巴里坤所无法比拟的富足生活条件、良好的居住环境和气候,却似乎不能创造出让人安静生活的空间,相信这正是《何以为家》作者思念塞外故乡的引子。
(来源:新华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