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简单的词,在我的童年时代却包含着许多深情的回忆。
记得上小学,因为很多学生的家长都是双职工,孩子们的午饭都是各家自有自家的办法,我们家兄妹吃午饭的任务由父亲负责。父亲是机院附属工厂的教工,在生产科工作。
学院的食堂分为学生食堂和教工食堂,学生食堂主要集中在学院的东北角(称东房),教工食堂在学院的南面(称南房)。
教工食堂正门方向朝北,对面是第一、第二学生宿舍,西面紧挨着附属工厂,东面和大操场连通,食堂的背面是杨浦木材厂。教工食堂是长方形的平房,长约80多米,宽约30多米,面积大概有2500个平方(包括厨房)。食堂有两扇大门,因为是平房,门不高,但是特别宽大,按照现在的比喻可以并排开进3辆轿车,冬天会用很大的棉门帘来挡风。一进大门,左面是一排排买饭的小窗,挂着小黑板,上面写着当天菜谱,右边是厨房间、捡菜间、仓库、办公室和买饭票的窗口,桌椅都是木制的,桌子是正方形,椅子是传统的长方凳,中午开饭时间11点。
小学下课是11点15分,到家是11点30分。工厂中午吃饭的时间是分两批的,实习学生和车间里的员工是11点15分,科室人员是11点30分,以避开午饭高峰。父亲是第二批,可父亲工作特别忙,从来就没有准时回来过,这可苦了我们兄妹,三人常常趴在窗台上,往远处瞭望,希望能早点看到父亲熟悉的身影。时间一分分过去,肚子可真饿啊,最主要的是下午还要上课,眼瞅就要迟到。“来了,来了!”终于看到父亲,只见他手捧着饭锅,快步如飞往家赶,从他的严肃神态就能看出他深深知道:“我的孩子们早就饿了。”
父亲打饭的锅是铝锅,24公分大小,上面正好托住一个菜盘,锅盖往上一盖,下面是饭,菜在上面,饭的热量正好起到保温作用。父亲每次打饭,四人吃一斤二两小米黄糙饭,两个菜。
有一次,父亲打的菜是糖醋带鱼、鸡毛菜,这可是我最爱吃的菜,酸溜溜的汤汁,甜蜜蜜的带鱼,食欲大开。本来我就胃口大,不一会就吃完了,回头一瞧,父亲不见了,走到厨房间一瞧,只见父亲一边看着加工图纸一边在扒饭吃,桌子上放的是一碗用酱油冲的汤。父亲看到我进来,吃了一惊,我一言不发,立刻背起书包就往学校奔去……
小学一年年升级,我们也都长大了。
中午买饭的事,终于由我来负责了。特别是放暑假期间,打午饭更是我必做的事。每天,我和小伙伴们早早就到了食堂,在窗前排好队,认真看着菜单,既要荤素搭配还要合胃口,食堂烧菜都是大锅灶,火头旺、很好吃,有特色的菜是:糖醋带鱼,红烧小排,还有花菜炒猪肝。记得那位卖饭的师傅姓“柏”,高高的个子,动作很麻利。通过窗口,可以看到里面盛菜的桌子上放着统一的小搪瓷盘,事先盛好的菜按品种整齐摆放。食堂做的馒头也有特色,不是一个个馒头,而是把馒头做成一排长,每隔一段有刀口,代表是一个馒头,10个馒头一排,如果你买10个馒头,就给你一排,买两个就两个切一刀。
小时候,每周我还能吃上一次丰盛的午饭,是我母亲亲自做的。母亲是隔壁电工机械厂医务室的医生,每周二是她的休息日。礼拜二那天,我早上起床准备上学时,母亲为了这顿午饭已早早去菜场买菜去了。中午,我迫不及待等着早点下课,铃声一响,飞奔出教室,恨不得一步就踏进家中。
到了家,母亲早就把饭桌摆好,碗筷放好,一定叫我们把手洗干净。桌上放着4个大碗,上面倒扣盖着饭碗,使得烧的菜更有了神秘感。我们兄妹三人静静等着母亲把饭碗轻轻打开,啊——好丰盛的一桌菜,母亲做的菜非常好吃,她最拿手的有红烧青鱼、鸡蛋木耳炒肉片、烤麸木耳和鸡蛋番茄豌豆汤,兄妹三人敞开肚子吃了个饱,母亲看着我们的吃相,总是温柔地笑。
如今,母亲已经90岁高龄,自己做饭再也做不动了。当我每周给母亲送去我自己做的午饭,看着母亲的满头银发,看着母亲慢慢嚼着饭。
当今社会生活好了,有了各式美味佳肴。但对我来说,父亲打的饭,母亲做的菜,才是世上最丰盛的“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