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心 文

　　我总是好奇，布布和他的朋友们是怎样建立起亲密的情感连接的。

　　先说布布的虚拟朋友馋馋虫和黄黄（音第三声）。

　　布布贪玩，饭点不肯上桌吃饭。妈妈说：“馋馋虫饿了。”

　　布布坐定了，大口吃了一嘴蛋饼：“馋馋虫说什么？”“馋馋虫现在高兴了吗？”“馋馋虫也需要蛋白质吗？”“馋馋虫和胃一起消化食物吗？”“食物吸收以后到哪里去了？”

　　两岁多的小话唠布布边吃边发议论，一直到小肚皮鼓起来，“馋馋虫吃饱了。”

　　馋馋虫也不是餐餐都在岗，布布叮嘱外婆：鸡排给馋馋虫留一块，蛋炒饭馋馋虫也很爱吃的。

　　晚上临睡前，我常和布布坐在阳台上看看月亮、夜航的飞机，看看远处绵延的车灯，再聊一会儿天。一起聊天的还有布布的朋友，一台穿黄色外套的挖掘机。

　　“外婆，我要告诉黄黄好几件大事情。”下午布布和外婆出门溜达，地铁站外在铺路，布布看见一台大铲车停在路边，车头放置发动机的地方空空的。布布迫不及待要告诉黄黄他的发现。布布有许多问题要问黄黄：“铲车是你的好朋友吗？”“发动机到哪里去了？” “铲车会等它回来吗？”

　　布布还担心黄黄也会坏掉，“黄黄上次开得太快，撞到墙上了，墙上一个大洞。”我借机提醒布布奔跑游戏时要控制速度，注意安全。布布点头，“黄黄也要记住安全第一。”

　　布布的虚拟朋友还有住在马桶里的小老虎，挖掘地铁隧道的双头盾构机，点亮景观灯的酷炫企鹅……

　　“儿童的人间：做梦，做诗。”金克木先生妙语。幼儿想象的触角柔软敏感，亦真亦幻自由自在。

　　再说布布的宝贝小鸡。小鸡是布布三个月大时得到的第一件礼物，一只淡蓝色身体浅橘色脚爪和尖嘴的柔软布袋偶，头戴尖角帽，眼帘低垂。会说话以后，布布给它起名：旧旧。

　　旧旧总是在布布手边，形影不离，睡觉时窝在它的肩头，做核酸背在背心里。布布跌跤，拿起小鸡捂住脑门，“旧旧抚摸抚摸”。

　　布布吃陌生的食物，先请旧旧鉴定把关。布布做小厨师，第一份牛排加鸡腿一定放在小鸡面前，“旧旧饿了。”布布用磁力片搭公交车，小鸡躺着占据好几节车厢，别的乘客挤在角落里。

　　小鸡也不总是受到优待，布布热爱扫地的阶段，拖着旧旧在地上乱扫；感冒打喷嚏流鼻涕，旧旧是最柔软的纸巾。但如果布布捣乱停不下来，大人作势要打小鸡的屁屁，“不要不要！”布布抢回旧旧搂在怀里安静下来。而每次清洗小鸡，仿佛面临长久的别离，布布百般不情愿，泪眼巴巴守着衣架上滴水的旧旧。

　　爸爸妈妈送布布上托育园。去陌生的地方布布有些紧张，坚持要带着旧旧。吃点心吃午饭，旧旧躺在布布腿上；睡午觉，旧旧呆在枕边；上课锻炼做游戏，旧旧和布布一起跳跃歌唱手舞足蹈。一周后，布布早上出门上学，亲亲旧旧，把好朋友放在换鞋凳上，“外婆，我会想旧旧的。”外婆把小鸡晾在阳台上，布布一回家就闻到旧旧身上“有太阳的味道”，“可爱的鸡鸡真可爱！”

　　妈妈问布布“旧旧的眼睛睁开是什么样子？”“不能睁开的，旧旧是假的。”妈妈想，原来布布知道他的好朋友是玩偶。“但是它的翅膀会动。”布布若有所思，“我也想变成一只小鸡。”在布布心目中，旧旧是一件物品还是一个生命？抑或兼而有之。可以确认的是：旧旧是布布最信赖的伙伴，旧旧为布布提供了无可替代的安全感。

　　友情是人精神和生活的重要支柱。在成人世界里，纯真友情的拥有从来都不是轻而易举的。在一天天长大的日子里，这些朋友们分享着布布探索未知世界的欢乐与好奇，守护着布布稚嫩心灵的纯净与天真。让大人们好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