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时报周末·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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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东人家

  ■赵韩德文

  吴冠中先生的水墨画,对安徽一带的民居,分明满溢着喜爱。高大的粉墙,黑色的瓦,就这样一笔深黑,大块留白,添上丝丝柳,一塘水,神韵无穷。

  可惜,大概吴先生没有见到从前浦东寻常百姓人家的“本地房子”——否则,本地房子也一定会出现在先生的笔墨里。

  浦东人分明很爱家屋。他们盖房子,相信“本地泥水木匠”。这不是没来由的。本地最好、最有名的“泥水木匠”叫杨斯盛,1891年威风凛凛地在外滩造出新海关大楼。“本地泥水木匠”手艺好,人厚道,干活就像在替自己做。出自“本地泥水木匠”之手的房子,外墙除了精心抹上“纸筋石灰”,还细心地紧紧护一层扎实的“小篱竹”。这层“小篱竹”的编织,一丝不苟,严密、结实得几乎不透雨水,护满了整整一堵墙。“小篱竹”呈“人”字形交叉,一撇是手指粗的青竹竿五根并排,一捺也是手指粗的青竹竿五根并排,无数双“手”,无数个“人”字,深情地贴紧墙壁。青青的小篱竹,乌黑的鱼鳞瓦,刷遍桐油的木板窗,非常适合入画。青青的小篱竹慢慢变黄,画儿便成了另一种色彩;黄黄的小篱竹在岁月里起了“包浆”,渐渐发红,画儿就更美了。

  浦东人又在自己的屋前屋后院子四周编织半人高的荆树篱笆。荆树是一种灌木,枝条随意又柔韧,就像吴先生纵横老辣的水墨线条。荆树的叶子从春到夏、到秋都密密匝匝的,只是绿得深浅不同而已。嫩绿的时候像翡翠,浓绿的时候像绸缎。墨绿的叶子里有时会躲着一条大青虫。——不过别怕,它不是刺毛虫,也不是“洋辣子”。大青虫不多时日,就会化成极其漂亮的斑斓彩蝶,迎风姗姗起舞。本地小孩一边追,一边乱喊:“梁山伯——祝英台!梁山伯——祝英台!”

  荆树叶熬水洗头,头发便又黑又亮。本地嫂子本地姑娘的头发就常常带了荆叶的清香。

  荆树会开花。春末夏初,河鱼泼泼,本地人屋檐下挂起用柳枝穿着的烧饼,荆树开花了。浅紫的花儿散在荆树篱笆,好像晚霞的云锦散落在人间。

  篱笆也有用小篱竹编搭的,那就闲闲散散、疏疏落落的了。小竹竿们一人多高,梢头剪平,交叉出大大的格子,十分适宜丝瓜攀藤,牵牛花搭手,葫芦上架,蔷薇花探头。篱根一带,想象得出,定然是秋菊的地盘。本地的文化人相信,陶彭泽当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就是这模样的篱,这模样的菊。

  有钱人自古都是“高墙深院”,而这里的“富户”大多无非就是把小篱竹改为宽厚的毛竹片,隔一段距离立一个竹桩,编得厚重如墙。毛竹片的厚墙密不透风,小孩子眯了眼睛,也看不清楚里面的风景。竹墙的上面往往向外伸出浓浓的绿荫,那是榆树、玉兰树、枫树……宽大树冠,在夏天里是蝉们的乐园。

  浦东人就这么自自然然的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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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浦时报时报周末·文苑07浦东人家 2014-09-13 2 2014年09月13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