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讲,是一个遥远、寒冷、神秘的地方。
中国改革开放后,1985年,成为《南极条约》的协商国,先后在南极建立长城站和中山站等4个站。从1994年至今,中国科考船雪龙号每年都去南极考察,为上海大型渔船入渔南大洋捕磷虾开辟了道路。
捕南极磷虾的地理位置。在南纬60度,靠南极洲的西北面,南设得兰群岛、南奥克尼群岛附近。离南美国家如智利较近,或者穿过麦哲伦海峡,到阿根廷和乌拉圭都不远。捕虾后到阿根廷、乌拉圭卸货或修船,都方便。从2009年开始,上海开创远洋渔业公司7000吨级大型捕捞加工渔船开利号、开裕号、开富号,都到南极冰海捕捞过营养丰富的磷虾。
初试锋芒
2009年1月,上海开创远洋渔业公司,长104米,宽21米,7000吨的开利号大型拖网加工船,作为中国探捕磷虾的第一船,在船长施正辉、政委陆兴的带领下,驶向风雪漫天的南极圈,执行国家农业部下达的南极磷虾探捕项目。捕磷虾,对中国船员来说,开天辟地第一回,难点盲点多多。
凌波蹈海,长途跋涉,开利轮抵达目的地——南极南大洋。船舷南侧,不远处的南极半岛上,就是冰雪覆盖下的长城站。陈波站长知道“开利号”到了,马上用卫星电话与施船长通话,表示欢迎。
水深1000米,深蓝色的南大洋上,白雪飘飞,迷雾朦胧,冰山沉浮(小部分露出水面,大部分在海里)。南极大陆,既有群山起伏,亦有平原莽莽,都为冰雪主宰,一片白皑皑,一派白茫茫。
南极的动物世界。生物链,磷虾吃硅藻等浮游植物,蓝鲸(世界最大的鲸鱼)、长须鲸、座头鲸、抹香鲸等都以磷虾为主食。生产时看到鲸鱼浮上海面,换气喷水,水柱像消防龙头,亮晶晶的20多米高,甚为壮观。船员们就知道,鲸鱼在追逐磷虾群。放网,准没错。
南极大陆的“原住民”企鹅,如白企鹅、皇帝企鹅,海豹、海狮,也吃磷虾。南极磷虾,资源丰富,像丰饶的矿产,年可持续捕捞量1亿吨。因为早先人类无休止地捕杀鲸鱼。看过麦尔维尔《白鲸》就知道,从19世纪开始,一头头鲸鱼被捕获,鲸鱼肉,鲜美无匹;鲸油,是照明和工业用的润滑油;鲸骨,鼓鼓地撑起欧美社交名媛的裙子,翩翩起舞时风情万种。别看鲸鱼是世界最大的动物,它的主食却是一指长的磷虾。鲸鱼少了,生物链打破了,磷虾过量繁殖。
海洋生物有的趋光性强。如黄海的青花鱼、中西太平洋的金枪鱼等。但南大洋的磷虾则反之,避光性极强,有点见光如仇的腔调。白天的阳光辐射下,它们深藏不露,活动在深200米的海中;夜晚,皓月淡淡,它们浮上来透气。初到南极,白天,下沉的网具稍能对付。到了晚上撒网,虽然已把缠绕在网纲上的铁链条拿掉了,网具朝上浮,但拉上来是空网,竹篮打水一场空。开利号施船长总结出两句诗:虾在网上游,网在水下拖。遂想办法,在网纲上加上一串串雪白的浮球,把网抬到水面上,即几乎是贴着海面捕磷虾。网起上来,但见圆鼓鼓的水母和灯笼鱼之间,只有少许的磷虾钻来钻去。少得只能给100名船员塞牙缝。
捕磷虾,不是闹着玩的,要靠科技,先拿网具开刀。捕虾的网具,先后改了5次。初始,对它的设计要求是密可留住3至5公分磷虾,疏可让大鱼逃生,东海水产研究所的科研人员设计了喇叭形的生态渔网,网口大而疏、网底网眼小而密,网中斜插一张隔离网,上方预留一扇“逃生窗”,给南极保护的鱼类如灯笼鱼、大牙鱼、冰鱼留条出路。网上浮后,网产仍不理想。施船长把网图,发给远在数千里外,在阿拉斯加海域捕鳕鱼的市劳模、“开富号”船长兼海上总指挥宋连新,他是上海海洋大学高材生,对网具颇有心得。通过传真往还,那头,宋船长先后画了5张网图;这头,施船长也试着改装了5次网具。捕虾网已从喇叭形改成了三角形,即网底为三角形的顶尖,张开的网口为三角形的两边。两位船长煞费苦心。
改进后的网具起网时,船员们瞪大了眼睛,盯住墨蓝色的海面,当鼓鼓的草绿色的囊网,水淋淋湿漉漉地出水,亮晶晶的磷虾磷光耀眼,拥挤着、蹦跳着、喧闹着被拉上了甲板,满船的人们一片欢腾。磷虾15吨,真是喜从天降啊!
再接再厉
但另一个难题随之而来。改进后的网眼更密了,仅2公分,网破了,从上海带来的竹梭,根本插不进网眼,一把小小的梭子难倒人。渔捞长高玉文,辗转反侧,几宿未合眼。过了几天,他对船长说,可以用网针代替网梭。好主意,金点子,大家从机舱取来电焊条,一截为二,用榔头把尾部敲扁,再钻个针孔,一根穿针引线的网针做成了。然后,“批量”制作,小发明解决了大问题。
尽管探捕放在南极的夏天,但气温仍在零度以下。因调查的南大洋海域处于西风带,海况多变,时而灰蒙蒙的浓雾罩海,时而白茫茫的雨雪霏霏,真的是雾朦胧,雪朦胧啊,船的能见度差,只有1海里左右;还有一座座的冰山任意漂移,满海像水浮莲一般大小的碎冰,如接天荷叶无穷白,航行或拖网时叮叮咚咚敲打着船舷两侧,虽然不碍事,但把船的两舷磨损得伤痕累累。更厉害的是,南大洋的边缘被大西洋、印度洋、太平洋所环围,浪头不打一处而来,往往两面夹攻——前有风浪阻拦,后有涌浪长啸,船颠簸摇晃,人站也站不稳。
在“春天孩儿脸,一日变三变”的气候下,开利号边开、边探、边捕,共放了70多网,捕虾800吨。考虑到虾多来不及冻结,开利号将拖网时间从原先的2小时,缩短至3分钟,也就是说,原先在起、放网间有个打盹儿的空挡没有了。
这一天大清早,施船长亲自掌舵,凭着娴熟的驾驶技术,艰难地穿行在迷雾层层、能见度不到60米的海上,小心翼翼地避开漂移的冰山,重叠的浮冰。船员们则和科研人员一起,在风急浪高、船身摆动的慢速航行中观测,及时修正岛礁区和冰山密集区的调查站位,一笔一划,认真记录着水深、盐度、水温、浮游生物量及磷虾分布状况等数据。南极的春天昼长夜短,为赶进度,船员们一直干到凌晨2点多,太阳沉入海里,天黑下来,大家才进舱房洗漱后进餐。等他们刚吃完饭,看到舷窗外,一轮红日又跃出海平线。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但大家心里喜滋滋的,我们为南极捕虾渔场积累了第一手的资料。
人劳累了,需要补充营养,特别是新鲜的海鱼。捕虾时网里带上来一条冰鱼,长20多公分,此鱼血液为白色,味道鲜美,是南极特产。船员都很想尝鲜,但想起预先约定,捕上来的鱼一律不吃,制作标本,当即就交给了政委陆兴,由他转交随船的科研人员。前后共捕获10多条冰鱼,船员都如数上交。科研人员都称赞上海船员素质高,科技人员随即将它们制成标本,浸泡在福尔马林药水里,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2009年1月至2月中旬,历时20多天的探捕工作结束。“开利号”船员和科研人员才想起,因为忙,带出来的南美红酒还未开过呢。炊事员端上了热腾腾的丰盛菜肴,大家举起红酒酒罐碰杯,庆贺南极捕磷虾首战告捷,旗开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