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时报周末·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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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的女儿、养老院的外婆

  ■金莹 文

  女儿读幼儿园了,她所在的小区幼儿园与一家养老院毗邻——那是我已逝外婆曾住过的养老院。我的外婆,我女儿的太婆,没见到我穿上婚纱的那一刻,更没见到我的女儿。

  接送女儿时,我看几眼隔壁养老院,然后想起外婆。早晨,孩子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像一个个彩色的气球来到幼儿园,在童趣的音乐中稚嫩地伸胳膊伸腿,跟着老师做广播操。背后,是老人们在养老院的阳台上含笑地远望,在活泼好动的孩子映衬之下,他们安宁得像一尊雕像;下午,孩子们一个个又活蹦乱跳地离开了,不时洒下银铃般的童声嬉笑。

  我常常想,是谁有意安排欢乐的幼儿园与宁静的养老院一墙之隔呢?一边是五彩缤纷的滑滑梯、跷跷板和鲜艳的门窗框,一边是深沉墨绿的防盗窗棂、咖啡色的公共木椅。应该感谢这样的规划设计,让老人们日益浑浊的眼睛里能时常映入天真的孩童。

  我常常想,那时的外婆肯定也是那些雕像中的一个吧,看着孩子们笑,她也笑,然后想起她的那些孙儿;听见孩子们唱,她也哼,只是听不懂她口中的含糊;看着孩子们蹦,她也想蹦,只是,到后来她连走都需要人扶持。可能,吃好早饭,她就早早地坐着等那群孩子来,老年人的时间走得那么慢,她等啊等,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孩子,她却已被养老院的医生唤去量血压。可能,吃好午饭,太阳好,她就坐在阳台,对着幼儿园的玻璃窗发呆,看不清玻璃窗里的孩子在干嘛,但是她会想,想她的女儿,她的儿子,是如何从小小的幼儿长成人,给她带来孙子孙女外孙女,她会想自己的一生,她能往前推、记住的人与事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就这样,想啊想,直到日薄西山,孩子们要离开,她都不知道其间自己是否打了几个瞌睡,只知道,太阳冷了,要进屋了。

  在外婆住养老院的最后几年,随着她的身体和记忆逐步衰退,我去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我以读书忙、以事情多等各种理由推脱母亲让我去看外婆的要求,最后,我的理由是——外婆已经不认识我了。其实,这些理由的背后,是我怕看到外婆眼睛里的空洞,怕看到其他各种老人眼里的浑浊……这一切害怕的结果如今挥之不去地噬心,我没有好好陪伴外婆最后那一段时间,哪怕是陪她一起看看对面的幼儿园也好啊,想到她一定在望幼儿园的视线中等一个我——从小带大的外孙女,而我未出现。

  如果,外婆还在,能在阳台上看到对面幼儿园里有一个我的女儿,她的第四代,甜甜地朝着她唤一声:“太——婆——”那该多美好。只是,现在幼儿园里有我的女儿,而养老院里的外婆却是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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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读头
且将思念祭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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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的女儿、养老院的外婆
辛夷花
杨浦时报时报周末·文苑07幼儿园的女儿、养老院的外婆 2015-04-11 2 2015年04月11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