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心 文

　　在我的杂记本上，记着三月（布布三周岁半）以来，周末带布布乘地铁、公交车的路线，以及乘车途中的趣事。

　　比如，3月18日：带布布坐地铁。10号线五角场站出发，到四平路站换8号线，到人民广场站。没有出站，在站里走走，认识指路图标，再上8号线到虹口足球场站换乘3号线，换乘走很多路。到宝山路站换乘内圈运行的4号线，到海伦路站换乘10号线回家。布布全程自己走，自己坐，自己上下自动扶梯。“布布累不累？”“我还有力气的。”

　　之前，布布也坐过地铁公交车，是随着大人出行。上幼儿园也是大人带着坐公交车。现在则是布布主动要求认识上海的公共交通，“我想把上海的公交车地铁全都坐一遍。”

　　一条条地铁公交车线路，纵横交错勾勒城市的轮廓。大人们乘车，通常只是为了通行的便利，循着上下班或购物的固定路线，偶尔去到陌生的地方。对于布布，是有趣的探险游戏，每次出门布布都很兴奋，也略带紧张。我们讨论乘车路线，布布确定了要去哪里乘几路车。有时途中改变计划，布布一定反复问清楚，几路车几号线，哪一站上下转车 而不是埋头跟着大人走就好了。听到我说“外婆也没坐过这路车。”“外婆第一次到这里来？”布布担心，“我们会不会迷路？” “外婆，用手机查一查怎么走，好吗？”

　　在车站候车，布布有超出大人的耐心。站在或蹲在上街沿，探望车辆将来的方向，全神贯注，不急不躁。车来了，还不一定肯上，车子离得老远就说是旧车（型），要等新车（型）。“布布，旧车新车有什么不同呀？”我觉得现在的公交车都挺新的，布布指给我看车头的形状车门的位置座椅的颜色都不一样，可我还是分不清楚。布布被问烦了，“我自己知道的。”

　　在布布眼里，交通车辆应该是“移动的城堡”。带布布在商厦里寻找地铁入口，经过一处儿童娱乐设施，摆放着兔熊大玩偶，打开的可容小朋友藏身的大行李箱，停靠的车厢可以走进去喝饮料。我问布布要不要到车厢里玩一会儿，布布目不斜视，“不要。我不认识它是什么。”我忍不住想笑，静止的车厢居然什么都不是。终于看见地铁入口了，布布喜不自禁，手舞足蹈，眼睛都笑没了。

　　上车坐定以后，布布要关心很多事物，有无数的问题。公交车车门怎样开合，报站广播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终点站有没有发车时间显示屏。“我喜欢10号线的紫色。”在地铁上不吃东西，不大声讲话，注意鞋底不能蹭到别人。“8号线的门灯和10号线的不一样。”有姐姐哥哥老爷爷让座，要感谢。地铁“4号线和3号线并线，要走完一个‘长方形’。”在地铁上遇到小朋友，“他怎么不看门？”“他为什么哭呀？”3号线停站下车时要特别当心脚下缝隙。“门灯闪烁，请勿上下车。”则是最要紧的提示。

　　幼儿认识世界的方式是多向度的，乘车出行时声音光线街景画面大小空间运动物体在在为他提供养分，他在接受的同时，创造自己的场景，“风呀，阳光呀，全部都会给你记忆。”对于幼儿的视觉性而言，南浦大桥杨浦大桥引桥斜拉索盘旋而上的立交路桥等等建筑，过于巨大了，布布无感。而高架路下攀援飘荡的爬山虎看一眼就记住了，“外婆快点看，它们想飞到天上去。”

　　又是一个周六的上午，布布“点菜”要乘61路。我和布布乘55路从五角场出发，到大连西路站转乘61路，到终点站吴淞路天潼路下客站下车。原定我俩再上61路，坐回到溧阳路站，去4号线海伦路站转乘地铁。看见下客站可以乘19路，19路是布布喜欢的无轨电车，便改变计划，上了19路。可惜不知何故，布布发现这辆车的“辫子”并没有翘起来。到新闸路地铁站下车，找到入口，我们坐地铁1号线到人民广场站转乘2号线，到世纪大道站转乘4号线，再到海伦路站转乘10号线回家。

　　将近三个小时，地上地下沪东沪西浦东浦西，行云流水般穿行，布布大声感叹：“我们今天走了很大一个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