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五角场·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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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见过的工匠·弹花匠

  ■杜祖德 文

  说起古人对匠人的赞赏,脑海里立马涌现出《庄子·养生主》里那个耳熟能详的成语——庖丁解牛。它告诉我们:尽管世上的事物纷繁复杂,只要反复实践,掌握它的客观规律,就能得心应手,运用自如,迎刃而解。

  技能虽有繁简之分,但用心去掌握技能的过程是一样的。也许有些工匠会被大机器生产所吞没,也许有手艺会因新材料出现而淘汰。但他们毕竟曾经涉足过我们的生活,为我们带来方便。

  在羽绒尚未普及、化纤还没出现之前,我们盖的是棉被,御寒穿的是棉衣、棉鞋。把一朵朵拳头大小的原棉打造成盖身的棉花胎,填充进衣、鞋保暖就少不了那弹花匠的手艺。

  当时在城里有专门加工棉花、售卖棉花胎的专卖店。他们是标准的坐商,不会挑担到居民家加工棉花。

  在每年新棉花收摘,秋风乍起时,弄堂里会出现一些走街串巷上门服务的弹花匠。那是郊区和江浙一带有弹棉花手艺的棉农,趁着农闲出来为家里找点补贴。

  他们携带的工具不多,一只木制的圆压盘,一把用硬木和牛筋制成的弹花弓,一个木槌,一根梢头绑着铁丝圈的细竹竿,一团团白红色的棉纱线。东家除了备好棉花或旧棉胎外,还需有几块铺板和凳子搭个铺面,最好上面能铺张席子。

  搭好台面,放上棉花,戴好口罩的弹花匠便装备起自己,只见他腰间扎紧了宽布绑带,再把那长弧形宽竹片直的一头从背后插进绑带,竹片的另一头垂下一根麻绳栓住弹花弓的勾头。这时,他左手持着油光水滑的弹花弓,右手拿着深黄发亮的木槌,先将弓弦贴近棉花,用木槌对弓弦去敲击。受击的弓弦先是发出“咚咚”的声响,紧接着弦自身也发出了“嗡嗡”的震荡声。随着木槌有节奏地击打,弓弦在忽上忽下、左挪右腾地移动。受到弓弦撩拨的棉团,长纤维变成了蓬松的白絮,细碎的短纤维飞舞起来,渐渐地在四周弥漫开来,轻盈地飘荡,重新组合。

  随着弹花声响的延长,铺板上的棉花已蓬松起堆,形成被子的雏形。那些飘浮的棉絮也改变了弹花匠的容貌。他的头发、眉毛、身上都沾粘上了白色轻盈的絮棉。倘若这时让他套上件红外套戴副眼镜,活脱就是一位圣诞老人。

  压絮,就是用木盘将松软的棉絮压平整服帖。乍一看这似乎和弹松棉花有些相悖,但从制成能用的棉胎来讲,它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否则这蓬松的棉花堆,怎么使用?如何裹身?

  别以为弹过的棉花松软,好对付。将弹松的棉花磨压却是弹花匠最累的活,当臂力还不能让棉花胎服帖时,他整个人都会站到木盘上扭动跳跃进行重压。

  椐观察,给棉花胎表面添置纱线,是弹花匠最有艺术范的手势。只见他拿起根细竹梢样的牵纱杆,在顶部有只用铁丝做成的勾环,勾着纱线在被絮上面来回穿梭着。似蜻蜓在河上点水两岸频飞,似蜘蛛在白色空间吐丝织网。一床被要缠上近千根经纬纱线,才能蜕变成棉胎。

  在置裹纱线时,弹花匠也会流露出他们的艺术品味。在众多本色的纱线中,他们会另外加用染有红或绿色纱线打出菱等图案来作点缀。如遇上新婚用被,他们还会用红纱线在棉胎上打出双喜的字样以示庆贺。

  当时的棉花属战略物资,加上亩产又低。生产、生活用到的地方又多,在供不应求情况下,居民需凭棉絮票配给供应。故对于旧棉被不会丢弃而是进行翻新再用。

  棉被时间用得一长就会板结,变得不那么保暖,需要翻新。事先要把旧棉絮拆卸成小块才能加工。如不拆则需多出加工费。儿时遇上旧棉被翻新,为省钱我们会被大人叫去一起对旧棉絮进行撕拉性“ 破坏”,也算我们这代人的另类童趣。

  随着化纤工业的发展,一些轻便、保暖的材料出现后受到了人们追捧和青睐。相比之下那厚重、保暖性上又没优势的棉胎渐渐就不待见了。那弹花匠和嗡嗡作响的弹花弓也渐行渐远地离开了我们的生活,成为一种往昔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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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浦时报五角场·文苑08儿时见过的工匠·弹花匠 2023-08-08 2 2023年08月08日 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