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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某一天课间休息时,二联小学的广播喇叭里开始播送一篇表扬稿,持续了足足有一个多礼拜,说的是某同学兄弟俩在上学路上捡到了20斤粮票,拾金不昧交给了老师。这某同学兄弟俩正是我们班上的,是双胞胎哥俩,姓名已然有些模糊了,依稀是姓邵或姓赵,绰号却记得分明:“大块”、“小块”。他们一下子成了班级典范、学校明星,连走在学校操场上教室走廊中,都免不了把头抬得高高的,把胸脯挺得直直的,是的,他们有足够理由骄傲和自豪。
今天的年轻人不能明白当年这20斤粮票的价值。那时候,居民们的粮食是定量凭票供应的,每家每户要拿着发给的购粮证去附近指定的米店用粮票买米,并且每个月的大米和洋籼米都是按一定比例供应的。粮票的发放基本上是按家庭成员的不同结构发放,例如学生、社会青年、家庭妇女等无工作人员之类每月18斤,干部27斤,工人则按不同工种自27斤至34斤不等。一切点心类食品,包括饼干,都是要收粮票的。哪怕大饼油条,也照收不误。上饭店吃饭,粮票!到路边摊头来一碗阳春面,粮票!没有粮票,寸步难行。除了把购粮证上供应的大米定量让给别人,交换对方的粮票,比如一斤大米可交换一斤半籼米。另一方面只能进行“地下非法票证交易”,将香烟票豆油票肉票蛋票糖票布票等去交换粮票,甚至动用钞票去购买粮票。
邻里有户人家,每个月省吃俭用,想从嘴边抠下一点粮票好“活络活络”,去换几个鸡蛋、换两尺布票什么的(那时候大到柴米油盐酱醋茶,小到肥皂草纸火柴什么都得凭票供应),不料丈夫出差,忘了把当月的20斤上海粮票从兜中取出,待到回沪,已然过期作废,真是懊恼得双脚跳!
20斤粮票,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面值。记得粮票除了以“斤”为计量单位,尚有“两”:伍两、贰两、壹两,直至半两。据悉全国各地发行的地方粮票中,最小单位均无此例,所以“半两”的上海粮票是最具上海特色的,它可以买一根油条,或者一碗小馄饨,或者一碗白粥,再或者一块蛋糕……抑或,也听到过不少外地朋友的诘问,这是不是体现了上海人“精乖”的一面?以“半两”粮票论,是不是太有点小家败气?就油条而言,大多地方均一两粮票一根,武汉最威猛,二两粮票一根!初始,也不解。后来去了北方南方诸地,一见当地的油条(有叫油炸果子),吓了一跳:哇塞!好大的个儿,抵得上上海油条的倍数!怪不得收的粮票也往上直窜了。当然,也有的地方是论斤称的,而不是以“根”出售的。
据资料云,自1959年开始,上海的市场副食品供应全面紧张,对大白菜、萝卜、葱、蒜、副食调味品、糕点、糖块也采取按人口分配,限量供应或凭票证供应的办法。此后,限量供应或凭票供应的种类逐年增加。三年经济困难时期,为保证人民生活基本需要,上海市区商业部门发放的各种商品供应票证多时达53种,141个票面。按人或按户分配的票证,由粮店代发。粮票是90年代初取消的,油票、肉票等是80年代中期开始逐步取消的。